
"出油啦!出油啦……"金燦燦芝芝麻油順著木槽縫兒緩緩地流到地上的油罐中,一陣香噴噴的芝芝麻油香撲面而來。日前,記者在南陵縣煙墩鎮靄里村大格里老油坊,見到了已有近千年歷史的木榨油工藝。 在木榨油坊里,古老而原始的全套傳統工藝和設備依然保存得十分完整。炒籽、磨粉、蒸粉、踩餅、上榨、插楔、撞榨……榨油師傅們用最原始的手工壓榨方式,壓榨出滴滴醇香而濃厚的芝芝麻油。大格里老油坊的坊主汪太紅告訴記者,老油坊自上世紀70年代就遠近聞名,1984年他承包接手了這家老油坊,自接手以來一直遵循著古老的木榨傳統。"30多年的風風雨雨,周邊很多油坊的木榨都陸續退出了歷史舞臺,唯有我這個油坊仍然堅持木榨的傳統。"
據汪太紅介紹,傳統木榨芝麻油的制作工藝十分復雜繁瑣,包括炒籽、磨粉、蒸粉、包餅,踩餅、上榨、插楔、撞榨、接油、澄油、灌裝等幾十多道工序,道道工序都有講究,全靠手工完成。第一道工序是將芝麻炒熟,一個大炒鍋、準備一些柴草就可以了。點燃柴草,香香的芝麻籽就在炒鍋里翻滾起來,直到芝麻熟了為止。將炒熟了的芝麻放入粉碎機(以前是石磨)中進行碾壓,壓碎后的粉末香味更濃烈。經過炒制、除雜、碾粉后,接下來是蒸熱,粉末被放入蒸籠中熏蒸,隨后就是木榨。蒸粉,是道關鍵的程序,也是件苦差事。蒸鍋上擱一個木架子,再鋪一塊棉包袱隔粉。每鍋蒸一個餅的粉,大約十多斤。蒸好的粉用包袱提了,放進鋪有稻草的六個鐵圈中,踩壓為粉餅,這叫踩餅,集齊20個餅就可以上榨了。上榨是個細致活,得兩人緊密配合,通力合作。木楔分為兩層,一層楔緊另一層松掉,再緊再松,無數次反復。安放木楔可是個技術活,一般都由油坊的大師傅親自操作。
撞榨,更是一種高級技藝,木榨榨油,就是靠撞桿撞擊木楔的力量,用物理擠壓的方法,將原料中的油分擠壓出來。為了增強撞擊力,古人發明了一種能增大慣性的技藝--"猴子翻山",有的地方稱之為"鷂子翻身"。打榨一般為二人同時運作。其中掌執撞桿中心部分的,稱之為"打"。另一人掌執吊繩,幫助帶動的,稱之為"帶"。打榨最重要的技巧,就是兩人必須融為一體,無論是腳步、身體,還是號子都必須一致。打榨之前,兩人先將撞桿往前"悠"兩下,這兩下不撞擊撞桿,為最后猛烈的一擊積蓄力量。第三下兩人同時喊一聲短促而有力的號子:"嗨!"然后后退,并且"打"者立刻轉身,將撞桿高舉過頂,從吊繩中間翻轉過去,再翻過來,轉身向前,兩人再次同時喊一聲高亢有力的號子"依喲嗨",猛地向木楔撞去。這一整套運作就叫"猴子翻山"。這是一套難度極大的動作,你看那腳步,墊、轉、跨、跳,步步合規,而身體則有伸、傾、仰、俯,招招順勁,二人配合默契,全神貫注。那發自胸腔的號子,驚天動地,聲震屋瓦,令人震撼。不大一會兒,就聽到了芝芝麻油汩汩流出的聲音,黃燦燦的芝麻油下雨一般地從木榨機下面滴落下來。頓時,整個油坊籠罩在一片濃濃的香氣中。方圓幾里的鄉村,也被從老油坊中飄出的油香滋潤得富足而又溫馨。
如今鄉村里再也很難找到承載著那段歷史的木榨油坊,但今天種類繁多的機榨油、色拉油、調和油等,卻怎么也吃不出古老的木榨香油的味道來。那粗獷的動作,瀟灑的身影,而那種渾厚高亢的榨油號子,像是從遙遠的地方穿透層層阻隔而來,有一種震撼的力量,給人們留下美好的回憶。